芭蕾舞

　　石子
　　每天忙忙碌碌的，好久沒有認真看過種在窗臺外的盆花了。今天心血來潮，站到窗前，將目光游移在妻子侍弄的各種盆花之間，釋放著紅塵帶來的疲憊。突然，我被那盆刺梅深深打動。
　　那盆刺梅已經種植四、五年了。那一年的春天，我花5元錢把它買回家。剛買來的時候，刺梅只有二、三十公分那麼高，看上去嫩綠嫩綠的，滿身長著尖刺，幾點綠葉點綴在枝幹上，兩個小小的岔枝生長得勻稱和雅緻，要姿態有姿態，要青春有青春。
　　之所以買刺梅，是我好多年前，看過一篇關於刺梅的文章。具體內容記不大清楚了，主要意思是贊美刺梅頑強的生命力的，這篇文字在我腦海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象。其實，在買這刺梅之前，我沒有見過刺梅，並不知道它長得像什麼模樣。那次偶然到花市閑逛，看見這盆渾身長刺的東西，聽賣花的小販介紹，這就是刺梅。我一下子就被它深深吸引，就決定買下它來。
　　那一年春天和夏天過去了，刺梅長大了許多。那時，我工作沒有這麼繁忙，每天下班回家，就侍弄花草。因此，我算是對刺梅有比較深入的瞭解。
　　刺梅的枝是肉質的，錶面佈滿凹凸不平的溝壑，仿佛數條連綿起伏的微型山脈分佈在肉枝的錶面。每一條山脈，聳立著無數的峰巒，而每一個峰巒之上，都長著一顆長長的尖刺。尖刺很硬，手碰過去，肯定要被扎出深深的血痕。用手指甲掐一下刺梅的枝，有白色的漿汁流出，黏稠黏稠的。刺梅的一個枝，就像一條瘦長瘦長的小黃瓜，只是比黃瓜多了無數的尖刺。刺梅的葉很小很少，如碎玉一般，稀稀疏疏地貼在枝幹上，仿佛是枝幹睜開的眼睛，在陽光下，打量著春天夏天那多姿多彩的季節。刺梅的花也很小很少，剛開放時是緋紅色的，不到兩天的工夫，逐漸就變成了深紅，一個小小的花柄生長四個米粒大小的紅花，星星點點，就像羞澀的小家碧玉，悄悄綻放在尖刺叢中，別有一番韻致。
　　從入畫的角度來看刺梅，它肉枝橫斜，錶面凹凸不平，看上去遒勁滄桑；細葉疏花，散落在遒枝上，裊娜娉婷，又不會掩去遒枝的蒼勁。因此，春天和夏天的刺梅，是有豐富的內涵和美好的外延的，是入畫的佳品。
　　刺梅讓人感動的，除了它獨特的風韻外，就是它十分耐旱。其實，刺梅的根系並不發達，甚至說，很稀少，這是我給它翻盆時見識了的。然而，它是肉質植物，和仙人掌、仙人柱等同屬一類，所以，無論你夏天多高的氣溫，無論你晴上十天半月、一月兩月，不給它半點水喝，它也不會被烈日嚇倒，不會向驕陽屈服，照樣生長得生機勃勃。
　　後來，由於工作的變化，我沒有時間管理自己的花草了，於是，妻子接替我，成為了這些花草的主人。這兩、三年，刺梅在慢慢長大，長成了一叢，最長的肉枝，有六、七十公分了。
　　去年春節前，我爬上窗臺打掃衛生，看見這盆刺梅，簡直讓我寒心。那哪裡是一盆花，簡直就是一叢枯枝，光禿禿的枝幹，了無生氣，整個肉枝也變成灰褐色的，仿佛一個人進入了暮年。我差點把它扔掉了。只是因為它有堅硬的尖刺，我不敢輕易地動它，所以，最後我懶得理它，就讓它在窗臺上自生自滅。
　　今天，不經意的一瞥，這刺梅讓我內心一顫。它蒼勁的姿態，它美麗的花葉，好像在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。想著去年冬天自己對待它的態度，我很是慚愧。我為自己目光短淺而羞愧，我為自己以貌取人而羞愧。望著眼前這生機勃勃的刺梅，我若有所思，若有所悟。我們漫漫人生，和這刺梅的經歷不是有很多相似之處麽？榮辱興衰，泰然處之，只要有一缽泥土，便我自生長，我自繁榮，這就是一個堅強生命的本質。
　　（作者系重慶市作協會員）　　（原標題：刺梅的感動）